昭。

病秧子少爷秦霄贤x保镖打手何九华

"有的时候人变老成只需要一个下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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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个人逛了半天，出陶然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。徐晓月穿着一双小皮鞋，虽然根不算高，但一天走下来也不是很舒服，只是碍着面子再加上玩得尽兴，也就没抱怨。这会儿出了园子站在路边，脚跟传来隐隐的疼才显出来。秦霄贤还在一旁跟他的小打手又说又笑的，显然是没看出徐晓月有不舒服，可站在后面的孟鹤堂早就察觉了。

“晓月，咱们也好久没聚了，好不容易见一面，要不咱们去广和居吃晚饭吧？”秦霄贤看几个人都没什么目的地，想着在外面吃总比在家吃好，主动张罗了一番。身旁何九华张了张嘴，似乎是想反驳，但最后也没说什么。他微微偏过头，看到眯着眼睛笑的徐小姐，只觉得早些时候的那股烦闷劲儿好像隐隐地又要钻出来一般。

孟鹤堂站在街边上等着他的司机来接，听见秦霄贤的话翻个白眼：“行了，人家晓月小姐走了一天了也累了，你也别在外面瞎吃了。待会儿我的车到了你就送人家回去吧。”

徐晓月偏着头看秦霄贤，等着他说话。夕阳落得差不多了，余下的这点光芒在她脸上照出一点疲惫来，但只是显得徐小姐更漂亮而已。一点点疲态丝毫没有在她的面颊上留下烦闷与娇嗔，就连鬓角的几滴汗珠都是可爱的。

架不住二位的眼神，秦霄贤点点头应下了，在心里为还没吃到的潘鱼默了哀。

“那华儿——”

“我自己先回去就好，少爷不必为我操心。”何九华没等秦霄贤说完话就接过去，话里的语气平淡如往常，可秦小少爷莫名地感觉自家打手好像是情绪又不对了。偏过头去看对方，那眼神询问了一番，何九华却只低着头装没看见，秦霄贤也就没在深究了。

随后几个人聊着不到半刻的功夫，孟家的车就开到跟前儿了。孟鹤堂没等管家下车拉门，自己过去跟司机嘱咐了一番，要求先把徐小姐安全送到徐府上，然后在把小少爷送回秦宅。收到回应后孟少堂主招呼着二人上了车，又看着自家的车消失在街上的拐角才放心。

何九华看到自己的少爷安全离开了，也就没在街边逗留。虽说跟少爷已经说好先回去，但今日的何九华莫名不太想回秦宅。他顺着大街往回家的反方向走，一路走一路看，一直到天边最后一丝金线消失殆尽，歌厅的彩灯又照常亮起。

近日里夜晚的北平不比夜上海那么绚丽多彩，许是逐渐紧张的国家局势也影响到了租界里面的人们。往常这个时段走在街上，路上正是人多的时候，可现在里好像除了一些在赶路的，没有太多和他一样出来闲逛的了。何九华任由自己的双脚带着自己前行，穿过胡同和大街，随意左转或者右拐。平日里如果单独出去，他总是会留意着有什么可以给秦霄贤带回去的小零嘴儿，今儿个也再没那个心思，也没那个必要了。

站在武馆门口的时候，何九华是犹豫的。回想起来，他好像也有几年没回来看看了。平日里除了跟在秦霄贤身旁，何九华很少有自己外出的时间，更不用说单独行动回武馆了。可说实在的，他也不是真的没有时间回来看看，可能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吧。现在他站在武馆门口，抬脚进去就能看到以前朝夕相处的人，突然就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来。

“这位先生，真是不好意思，今儿个武馆已经关门了，您要是想来——大华？”尚九熙的声音隔了多久都还是那么的独特，一股大碴子味儿混着点京片子。

何九华本来已经要转身离开了。他一个脚都往左拐了，结果生生被叫住了。他猛地抬起头，看着已经长得比他要高一点的尚九熙站在门里，一瞬间不知道是要说他凑巧还是不凑巧。昔日最好的兄弟确实是一点都没变。一双招风耳架在脑袋两侧，万年不变的西瓜头造型，和那双富有喜感的眼睛让他想不认出来都难。

四目相对，何九华转过一半的身子和粘在对方身上的眼神暗自较着劲儿。他一心想离开，觉着自己到底还是不想回来的，可钉在对方身上的眼睛却一点不给他的面子。二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，僵持在门前。大门旁边的两盏灯惨淡地照着亮，时不时还打个闪，是把二人之间颇为诡异的氛围十分衬托出十二分来。

最后还是尚九熙先说话了：“来都来了，进屋吧。”

徐府离着陶然亭还是有点远，就是开车也要点时间。秦霄贤和徐晓月坐在车后面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。走了一天，坐下才真正感觉到累，再加上该叙的旧也早都叙罢了，这会儿两个人的精神头也都没这么好了。秦霄贤坐在左边，撩起车窗里面的帘子往外看，看着路边的一家家饭店歌厅都亮着霓虹灯，感叹了一句北平的夜晚确实是热闹。

“现在是热闹，可估计马上就热闹不起来了。”徐晓月接过话茬儿。她学着身边秦小少爷似的撩起帘子看大街，看到营业的各种商铺店家叹了口气。“爹把我接回来的时候告诉我，要是再不回来，说不定就回不来了。”

秦霄贤偏过头去，有点疑惑：“徐叔叔怎么这么说？”

徐晓月放下帘子，车子里突然暗下去的光线让小少爷看不清她的表情。“现在局势不太好。爹也不肯告诉我太多，但是他和同事在家里谈事儿我总是能听到一些的。听说上头在外国那里吃了亏，好像马上要打仗了。”

“打仗？不太可能吧。老百姓哪个想打仗啊，上头又不是不清楚。”秦霄贤摆了摆手表示不太在意，“再说了，就是真要打仗，那也不是一两天就打起来的事儿。这两年要打仗的风声还少吗？你看哪次真打起来了。”

徐晓月皱着眉，摇了摇头：“这次不一样的，旋儿哥。这次可能真要打。”

“嗨，那也轮不着咱们着急。”

徐小姐听了这话眉毛都要扬到天上去了。她瞪了一眼身边还一身满不在意的小少爷，转过身子来跟旁边人争论：“那能不着急吗？打起仗来老百姓怎么办？往哪儿走？上头什么想法，咱们都不知道，那哪儿能不着急？”

秦霄贤叹了口气：“要真打起仗来，肯定是哪儿安全往哪儿走啊。”

“要是国家有需求，我就学学古代的花木兰。”徐晓月靠在座子上，语气里满是忧心忡忡，“剪了我的头发去充兵，死在战场上也值了。”

“哎你可别胡说！徐叔叔就你一个女儿，你胡来，你爹怎么办啊。”秦霄贤一听，急忙慌把徐大小姐的嘴给堵上了。

徐晓月也没再把话头接过去。她偏过头去，又把帘子撩开。出了最热闹的几条街，路上的霓虹灯和喧闹声也渐渐的少起来了。明明暗暗的路灯映在女孩的眼睛里，照出了她藏在眼池最底处蕴藏的担忧和激动。

秦霄贤看着徐晓月，看不懂她表情里的凝重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两人对坐半晌，尚九熙突然开了口，声音大的把他俩都吓一跳。

何九华看着眼前的人，不自觉回想到五年前二人的遭遇。当年秦老爷在武馆里一眼挑中自己，连个收拾东西的机会都没给，当场就把他带走了。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抽空回来看他们，结果还落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。尚九熙打小儿就心气儿高，再加上小时候老被村子里的地主欺负，一直看不惯那些个有钱有势的人家。当时自己被秦老爷挑走，武馆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想攀附秦家，趁着秦小少爷受了伤得了机会。等他后来会武馆的时候尚九熙气不过就跟他吵了一架，可何九华那会儿又端着面子不愿意解释，最后就这么结了个小梁子。

“大华？”尚九熙看何九华半天不说话，心里七上八下的，两只手攥在一起都攥出汗来了。

何九华站起来，绕过桌子走到尚九熙面前，定定地看着对方，惹得尚九熙一脸紧张不知道说什么。二人又沉默了有一刻钟，到最后尚九熙那个嘴碎的性子都要被逼疯了，何九华才动。他猛地拽着尚九熙的领子给了他一拳，抬起手来的力气用了十成，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却收了劲儿。

尚九熙偏着脸，以为何九华要把他揍一顿，结果对方拳头轻轻的碰上自己脸的时候惊讶地回了头。他暗自揣摩着何九华的表情，也没敢把自己的领子扽出来。

“我早不在意了。”最后何九华松开人家说。

“靠，那你还吓老子！”尚九熙白了何九华一眼。何九华看着自己兄弟又狠又怂的样儿，翘着嘴角坐下了。

把话说开了，剩下的那点尴尬也就消失了。二人就着武馆前堂剩下的这点烛火叙旧，把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没说的话全给补上了。尚九熙一个人唠唠叨叨说了半天，把武馆里这几年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何九华。

“九南本来要给人当陪练，结果嘴太臭，让人家给送回来了。这小子，不就是离不开樊霄堂嘛！”

“二位老馆主去年就不当啦，现在是大师兄和九龙看着武馆。这几年他俩也老念叨你来着，最开始我还烦的厉害。今儿个你赶的不巧，大师兄和九龙出了趟门去给新的一帮徒弟置办衣服去了。赶明儿你早点过来，也跟他俩说说话。”

“我这两年就一直教徒弟来着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不爱干那些保镖的事儿。新来的一个叫刘筱亭的倒是还不错，肯吃苦。”

“…”

直到月亮高升，挂在屋檐边上了，尚九熙才把话聊尽。“行了，我以后又不是不回来。这个点儿我要是再不回秦宅，老爷要说我了。”何九华边说着边站起来，理了理衣服。

“行，那你赶快回去吧，回头再见哈！”尚九熙听了也没强留，把人送到门口，看着何九华离开胡同巷子的背影，心想大华是来说话的吧，咋一句都没说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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